不加糖的双皮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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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狗就是最好的

【锐王】浮生未歇

去年窗了的all王合志,解禁发布。

浮生未歇

01

滴答的水声像是扣在方锐的心弦上,轻轻催促着他从柔美的梦境中醒来。
梦里雪白的天际浸染着朱砂般的红,破碎的长剑于苍穹之下啼鸣,本该混着叫声与哭声的战场却格外的静,仿佛彩色的瓷器因为时间的磨砺而花纹变得模糊直至消退。
迷糊着睁开眼睛,意料之外的昏暗让方锐猛地有些重心不稳,手臂往后一撑却磕到了块渗了水的木头。
他环顾四周试着去适应并且尝试着理解自己现在的处境。
似是在一个昏暗的洞穴中,他搭载着一艘不知要驶往哪儿去的小破船——当然这只是他的主观臆断,说不定在他看不到的范围里,它连着什么巨轮也说不定,思及此他又有些兴奋起来,活动了一下关节缓缓地支起身,但木船还是很不争气得发出了“吱呀”一声。
这船驶得不快,微风却正足以缓解他心中不知从何而来的一分焦躁。
他边缓缓地走着边皱起眉思考,却发现自己仿佛独立于世的一份子,没有归处也没有羁绊……甚至连活着的证明——他的记忆,也消失不见了。
不记得指不定也就不重要,方锐这样安慰自己,他四处打量起自己的周遭情况。这小木船虽然脏得有些可怕,缝隙角落里都是被潮了的黑色水痕,草屑也已经变得有些深色,可是却意外地没有蛆虫,方锐想,如果有,自己一定会尖叫起来——他最怕这些了。
水流的声音随着船桨的波动噗噗作响,温和又富有缓慢的节奏,除了偶尔的水滴落的声音几乎了无声迹,他循着声,一抬头发现自己赫然是在一个洞穴里,附近钟乳石沟壑交错,地下水沿着石壁落在河里,一声一声地敲打着他的耳膜。他又低头看向那河,只是瞧了一眼便立刻缩回了脖子——这什么鬼地方,黑漆漆的还冒着泡呢。
可这河却不臭,方锐瞧着水中的波纹,就着一星半点的光望去,发现船的另一头竟站着个船夫,撑着竹枝把水拨得哗啦响。他心里猛的咯噔一下,暗骂自己疏忽大意又不禁心生疑虑:这是要带我去哪里?
他静静地不做声,动了动了手腕和身体,确认自己身上无伤后便开始寻找出去的方法。
那人穿着很奇怪,浑身的灰却在这地下洞穴中似是透明的,让人摸不着碰不见。他戴了顶大草帽,阴影之下是一片墨色的黑,本就不怎么见光的环境更使他整个人都充满了一种诡异的气息。方锐看不出他的长相不免好奇,小心翼翼地转着身子去瞧,却似是撞到了什么金属类的物体,叮叮当当地回响在这微密闭的空间里,惹着他自己也被吓了一跳。
那划船的人发现他醒了,手一停一顿,船桨在他手里画着弧转了一圈又插回河里,低着头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笑,“哟,醒的还挺快,有点意思。”
他站在船上,以高度的优势盯着半躺半坐的方锐使劲地瞧。船在他的动作下已停止,方锐本想站起来,被他这么一弄差点又摔了下去。这会船停稳了,方锐被人瞧着不自在得很,自己却没法看见那人的长相,心里不爽又有些怕,缓了口气息说,“这是哪里?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?我怎么在这里的?”
他一口气把不明白的问题全说了,可那人轻笑了一下,说:“带你去你应去的地方。”
最终船停在了岸边,方锐立马下了船,双脚重回陆地的真实感让他不禁感到一阵安心,可他还没跨出第三步,身后便传来了那声低沉的磁音。船夫把草帽拉得更低,这会连脸的轮廓都看不见了。
“祝你好运。”他看着远去消失在雾气中的人,越来越渴望离开这个地方了。
这周边于方才阴冷的氛围相比可谓完全相反,虽并没有古书里写的那样“阡陌交通”“黄发垂髫”,可这密林般的竹枝纷乱得绕得人脑袋发晕,每一棵又是那么高那么细,加上这悠扬的琴声抑扬顿挫,细细潺潺得如同南方冬日里仍在涓涓流淌的溪流,引得听者不经意地想去触碰。
方锐纵然从未习过五弦乐符,记忆中却仿佛时常有一根线,断断续续牵引着他,凭着感觉竟和着琴音哼出一小段宫阙。
那弹琴的人没有因这突如其来的和乐而停下,只听琴弦一抖,这音符从轻快温凉瞬间转成了沉闷的低音,就着呼呼划过耳廓的柔风卷成一起,惹着方锐心里不禁一颤。
这弦声太过悲伤,太过凄恻。
迷雾不知何时消散,他慢慢地寻声穿过竹林,拨开最后一片绿叶,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座木质小茶屋。
不可谓不是世外桃源。
可要说是仙境却始终是差了几分仙气。这绿林木屋虽朴素典雅,满满的儒学气息,不知为何总是萦绕着一种怪异的不安。方锐蹙眉,适才梦里的景象再次模糊了他的视线,那感觉太真实都快辨不清是非虚假了。
他本天性爱玩不愿拘束,这会儿被一个奇怪梦三翻两次给惹着犯了迷糊,心里不禁也有些火大。纵然他不在乎,却也抵不住这强烈渴望真相的好奇心。

“是事实撞碎了因果,还是你我本应无缘。”

他听见那琴音又再度转为轻悦,寻声见到的是一衣着朴素的青年。阵阵弦声随着他修长的双手划出,伴着适才的幻想一同撞击他的耳膜。
方锐忍不住为这般琴技鼓掌喝彩。他说,普通人练上个百年也恐不及先生这般天赋超人的技艺。
说完他又笑,表情痞痞地却又带着孩子气,“先生,一路乘船疲惫,能否给在下杯茶喝解解渴?”
对方似是有一瞬间的停滞,琴音断了下来,手里一个没留神,竟把这上好的金丝弦给拨断了一根。
他瞧着方锐没说话,只是淡淡地看着他,似是怎样也看不够。方锐心道,为什么这里每个人都喜欢看我,我是不是前世欠这儿老板的钱没还,这会儿来向我要债了。
“先生,可否讨杯茶?”他又问了一遍,才使对方回了神。
“请坐罢。”那人起身从屋里拿出茶具,细细地把烧开了的水浇在干涸的叶片上,一瞬间铁观音的香气缭绕了四周。
“请用。”
悬浮的茶叶被滚烫的水浸泡着沉底打着圈,方锐看着原本紧缩的叶片慢慢打开,一时间开始恍惚起来,心底的烦躁也愈来愈盛。
他是真的渴了,丢了应有的繁文缛节,捧起茶杯就直往嘴里灌,又被扑面而来的热气给烫了皮肤,只得慢慢地喝。

“思念旦暮未歇,何必生离死别。”

02

冬日的京城一向以雪景闻名,漫天飘雪加上早已被堆积成白色的青瓦楼房,过路的行人穿着厚厚的棉衣映着这景色也多了份淡色的匆忙。
方锐搁笔去看窗外那被云压得极低的天空,时间都仿佛随着那静止的云层而驻足,他刚写完今日的早课作业,长期握着笔的手这会空闲了,寒意也逐渐侵入掌心。随意搓了搓被冻了的手指,方锐感觉呼出的热气都快被这冰冷的空气给凝固了。
他趴着窗外俯视纷闹集市里的喧嚣,随手把玩着手边的那支炭笔,心不在焉的瞧着楼下的人来人往,心里却想:王杰希今天怎么还没来?
他百般无聊地发着呆,连身后来了人也没发觉,窗边的空气比屋内低得许多,本在书桌前摆着的那柱烟也比往日烧的慢了些,王杰希把香往更里面挪了挪,又把书桌上的书合上,转头见自己的学生仍在不知所谓的望风手里还转着自己的笔,出声道,“早晨布置的功课写得怎样了。”
说完便不理对方惊讶的表情,伸手抽掉了他手里的炭笔。方锐见他来了自然高兴得很,只差没有跳起来抱着他亲他几口。王杰希的声音偏低,喊他名字的时候有一种说不出的心安。
“报告先生,小生写完了!”几秒的功夫方锐立刻一副乖巧认真的摸样。
“昨晚授你的几首诗,背一下吧。”王杰希点了点头,拉过椅子示意对方坐下。
方锐有些心虚的揉了揉鼻子,他一向贪睡得很,昨晚屋里暖炉烧得又好,一碰到床便不想再起来了。
他看着王杰希一脸严肃心里也有一些紧张,虽然知道对方并不会对他怎样,可仍旧有些害怕。王杰希天生生得一双大小眼,盯人念书的时候尤为明显。外人都道方公子的先生出众不同,方锐仔细瞧着却也没觉得哪里不好了。
哪里不好看,我怎觉得最好看。他开始背书,一边死命在记忆时候深处搜寻那几句诗,心下却漂浮万分,带了几分坚定悲伤。
你怎么就不知道我喜欢你呢。

他背的磕磕碰碰不着边际,王杰希眉头越皱越深,到了实在不像话处便只好挥手示意停下。
“昨儿没背?”他问。
方锐嗯了一声,声音也是轻轻的。
王杰希把书递给他,也没说什么重话。“那就现在背吧。”
方锐接过书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开心的。
他发现自己恋上王杰希已有月余,一开始还只道是因为对方和以前老爹安排的先生不同而产生的好奇。直到他因王杰希的夸奖而心生雀跃,直到自己因他的笑而感到悸动。
王杰希和其他老师不一样,做错事了也不骂不打,但也绝不会温和地放过他。错了就再做,没有背就再背,直男思想,和他人一样的简简单单。
方锐觉得自己会喜欢他可能就是因为自个在污泥沼泽里待的久了,红尘俗世早已不受他掌控,父亲把他一切出路都安排得妥当。连亲事都已寻好——和他同样是一品官员的女儿。方锐想,纵然自己没在这里头滚过,也早已被贱了一身的脏。他恋着王杰希,不如说是恋着他的真。
他拿起书开始读,王杰希也不打扰他,从柜子里拿出盘棋来自个静静地下。一瞬间只有棋子落下的声音。
方锐背了一会实在忍不住,拿着书遮着去瞧他,却又被发现一个眼神杀了回来。他索性不念了,搬了个椅子坐在王杰希对面,一双真诚的眼睛半闪半烁地亮着,“教我下棋呗。”
“背完就教你。”他看也不看方锐一眼,拿着书往头上就是一下。
方锐被拍了头,自知自己的死皮赖脸技术在王杰希这是讨不到什么便宜。可一听到他的允诺便来了劲,他本就天资聪颖,认真起来不过半晌就背完了两篇。
于是他如愿地摸到了冰凉的棋盘,学起来也快,不一会就能和王杰希对战了。
“等等等等!我下错了我悔棋!”他叫道,“可恶明明想好了对策的。我手残我手癌,老王你让让我呗。”
王杰希仍旧没抬头,又一步落下,这会已成定局,胜负已分。
“啊——气死我了!”方锐郁闷地趴在桌上把脸埋进棋里。
“你让让我又何妨,你都赢了三十回了!”
“这样就没意义了。”王杰希说,“等你什么时候赢了,换你让我。”
他何尝不知道方锐的心思,只是这世间泥沼太深太多,又有谁能够真正地做到一生一心不回头。
他知道方锐的未婚妻,也知道他父亲的野心与对他的期望。他都明白,怎敢去奢求他去寻那不确定的念想。说不定是只是一时的真情呢。
他瞧着逐渐黑下来的天空看,看着看着就想,一花一世界,一木一浮生,下辈子只盼你我于这红尘中永不相见,各自成全自个儿才好。

可他从未想过这浮生太短,短到年仅十七的少年就要面临生死劫。

03

绿林环绕的小屋四周散发出一股浓重的湿气,可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。方锐喝完了茶休息足了便想离开,理所当然地问那琴师出去的道路,谁料那人竟似早有预见般,不瞧他却自顾自地拿出个棋盘来。替他摆好才抬头,也不管方锐疑惑惊讶,只是示意他落座他对面。
方锐不知怎么就答应了陪对方下棋。明明适才只是想问个路而已。
“不急。”那人开口,“赢了我再说吧。”
可方锐印象里从未学过六艺,更是对这棋一窍不通。他看着对方从容地与自己对弈,丝毫不显着急的神色,似是对自己的行动了如指掌的样子,不由生出一丝好奇。
“我们以前认识吗?”
那人抬头神色依旧不变,只是嘴角竟勾起了弧度,轻轻地笑了一下:“你猜?”
“我猜不认识,你这容貌我见过肯定忘不了。”方锐意有所指,对方一双大小眼正瞧着他看呢。
“哎呀我说你这人怎么老喜欢读别人心思。”方锐看到自己刚设好的陷阱轻易被打断不禁暗暗叫苦。
“承让。”
“一看就知道你是这玩意的老手,这么欺负我一个菜鸟有意思吗!”
“没事,多下几回自然会读懂其中的门道,何况你又不笨。”他把零散的棋子再次分类归好,重新开局时自己摸了把黑子,“这回该我先了。”
方锐心里叫苦,可突然被人夸奖了心里自然还是有些小得瑟。
“果然我进步很快吧,嘿嘿。”
“赢了我再说。”
然而几回合下来,方锐仍是无胜局。
“靠!你就不能放点水吗我这才刚学啊!”
“放水多没意思。”那人说着站了起来,“天色不早了,今晚在这休息吧。明日继续。”
“等等!”方锐咬着牙喊道,“起码告诉我你的名字吧!我叫方锐,你呢?”
那人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,说了一个名字。
“王杰希。”
纵然一日来遇事诸多,无论是心里还是身体上都有些乏累,可他却一夜无眠。白日的场景让他有些虚,害怕一闭眼那血色的画面又会充斥脑海,然后尽管不想承认——立于画面中的人影逐渐清晰了起来,与那唤为王杰希的男子重叠一起。
他躺在床上,王杰希就睡在隔壁,这会屋里却还亮着灯,方锐裹着被子又翻了一个身,盯着微微摇晃的烛光许久,最后实在憋不住了,起身下了床,动作却在敲门的前一秒停止。
那琴声又传了出来,带着不同于白日的凄恻,缓慢之中却似是有着一丝安心。方锐从窗前望去,他选的角度不好,刺眼的光闪的眼睛发疼,投射在虹膜上模模糊糊地只剩一个斑驳的人影。
他没去打扰,靠着木头门站着听也不嫌累。门被风吹了开来,月色沿着青石板照进来,被树叶缝隙分割了的影子更显得夜色婆娑。
琴弦不绝,方锐听得又太入迷连突然断了的音也没发觉,直到身后的门被推开,自己差点摔倒才反应过来。
“不困?”王杰希狐疑地看了他一眼。
“啊......还好.....”方锐没告诉他自己梦里的那个人和他相似这件事,这会已经是深夜,与其在床上发呆不如来干一些有意义的事。
“你这有酒吗?”方锐说,他指了指天上那轮玉色的玄月,“这么美的景色没有酒怎么行呢。”
王杰希轻声说了一句有,随后从房间里拿出一壶两盏,跟着方锐走到门口随地走了下来。
银色的光洒了他们一身。
”王杰希,你到底是谁?“
那雪日里教我下棋书画的人是不是你。夜里陪我聊天至天亮的人是不是你。
王杰希没说话,低头看着玉杯里倒映出自己自那时就没再变化过的面容。
方锐侧头看他,想自己梦里的那个人若真的是他,自己和他又是什么关系。
可他想不起来,自己来这里之前的记忆就像消失了一般。
王杰希早上起来刚烧完水正准备泡茶,被方锐的吵闹吓得差点烫了手,尽管他感受不到疼痛。
一早起来又是几个时辰的对弈。
王杰希知道自己如果不说可能对方永远没法知道真相,可他又不甘心,这三生百年的思念却是抵不住方锐的那一句你是谁。
他想自己果然还是太执太痴,明明当初使自己放的手,可被这红尘缠绕一生的却是他自己。
都说浮生一梦,谁又叫这梦长得不愿人醒来呢。方锐迟早要离开,这地人类留不得三日过多,明日或许更早便要和他道别。他想起同为鬼差的方士谦,在他到来的第一天对他说,参不透的缘不如不去参,解不开的劫不如随遇而安。都做了鬼差,何苦执着。
“若是不执,我又怎么会来这里。”王杰希垂眼低声道,“一寸相思一寸灰。能换他一命,也算是罢了。”
方士谦不明所以地听他自语,他自然知道王杰希沦为鬼的缘由,可知道和理解却是两码事。
得,又是一个痴情人。
“都说天道好轮回。”方士谦说,“奈河边缺一名守卫,你去那里呆着......其实也没啥事,给路过的人一碗茶喝就行。”
“喝完好去上路。”
梦里的再真实也终归是梦,只要不是亲眼所见,就不该相信。
我不相信,可能否告知我当年的真相?
方锐想自己或许真的是着了魔的,每下一步子胸口便一阵钻心的闷疼,这种状况从王杰希胜了自己第一盘开始一直延续现在——明明昨天还没那么难受的。
他疼得额上都冒了冷汗,连手都轻轻地颤抖着。方锐痛苦地闭上眼试图把愈来愈清晰的画面给排斥,可胸口心脏撕裂般的痛却让他明白了这份情有多深有多沉。
相思入骨,这都快连心了。
他抬头见王杰希如没看见一般,神色不改地落子,“方公子,该你了。”他只得咬牙继续,心里却是百转千回。
“我再问一遍,王杰希,我们是不是认识?”
“你觉得呢,你认识我吗?”
“若我说我们认识,你记得我吗”
方锐瞧着他渐渐暗下来的眼眸里带了丝轻蔑的自嘲,盯着他半晌说“不,我不认识你。”他摇了摇头,“但我希望知道你的全部。”

04

王杰希去请虚空双鬼的时候正逢京城数十年未见的大雪。狂风参杂着带冰刺儿的雪肆虐地打在身上,他出门的时候没想那么多,只随意地披了件外袍,现在这冰雪交加的时候完全起不到任何保暖的作用。
可逢山却是那片天地中唯一的宁静。
安静得让人毛骨悚然。
出来接他的是吴羽策。王杰希随他进去的时候周边不知怎的骤然停了风雪,再向前便是如春的花园,与外面相比称其一句异界也不为过。
吴羽策知道他心里疑惑,直接开口道:“这儿与寻常世界不同,与其说是人间,我和李轩却觉得更像是阴阳交界的地方。”他清冷的声音在此刻听起来竟有一丝诡异的气息。
王杰希没出声,他不是那种有问就说的人,况且他来这的一切缘由,也都与这是何地无关。
而李轩像是早已知晓他的到来似的,这会正坐在大厅里翻着账本呢。
王杰希说:“”我知道你们可以救他,也知道你们的规矩,”他走上前抽掉他手里的账本,“救他,换我去那。”
李轩见王杰希淡漠的眉眼里全是坚定,却是轻笑了一下,他无奈地把那本拿回来,道:“那边指名要他也没办法。王公子,生死有命,你我都做不了主。”
他把那账本翻开至其中一页推给他,王杰希一瞧却惊讶地半晌说不出话。上面密密麻麻地写了各种人名,方锐的名字赫然也出现在里面。
“修改生死簿的代价可不小。”李轩说,“硬是逆天而行,你这世之后将永存阴界。”他凑上前去瞧王杰希褐色的眼眸,“我知道你对他的情谊,但执着于这一世可不是明智的选择。”
王杰希把那薄本合上,神色不变说,我不愿等下一世,我宁愿下一世我们不见的好。
他说,你救他,我去阴界。
世事无常,轮回百转,他一次次的轮回,你却只能看着他和别人生活过完一世又一世。李轩啧啧摇头叹气,何苦。
“我乐意。”

“王杰希你到底是谁。”
“赢了我就告诉你。”
“这是什么地方?我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那艘破船上,却没有来这之前的记忆。”方锐说,“太奇怪了。这里一切都太不正常了。”
方锐蓦地起身,摇摇晃晃地大步一跨凑到王杰希面前,”我认识你,对不对?“
王杰希心想,这棋算是没法下了。他站起身,进屋端了一碗茶出来放到方锐面前,“那么想知道就喝了,喝完去对面的河边,你就出去了。”
方锐被疼痛折磨得半死不活,这会有了水想也没想就一饮而尽。把碗摔得砰砰响,半晌感觉好了一点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词,“你和我一起去。”
迷雾不知何时又混到了一起,方锐紧紧地跟着王杰希走在后头,生怕一不留神就走散迷了路。
他们离开茶屋的时候已过傍晚,青石台阶被黑下来的天空打上了一层阴影,和周围的竹林相称着更显得令人心生胆怯。可那条河却是清澈得像是被净化了一般,透着半月色的波光,只是偶尔会从水里冒出几只黑色的小妖精。
“那是什么?”方锐指着那黑乎乎的东西问。
“水妖,吃人魂魄的。”王杰希随手拿了一条树枝,弯腰去摇那水面,那几只水妖被这突如其来的水波吓得一哄而散,几秒的功夫又归为平静。
方锐看着王杰希被水映着明晃晃的倒影想,其实我知道的,我应该知道的,只是自己不想承认罢了。
他摸了摸适才剧痛的胸口,现在已好了许多,那火辣辣的感觉也没有再体会到。方锐猛的拽紧了衣服,细碎的花纹都皱在了一起。

“这里,有什么空了”

王杰希把船牵过来移到岸边,打理好一切后转过头道,“穿过前面的桥洞你就可以出去了。”
他说的那么事不关己,那么得不在乎。
方锐看着他得眼睛一如当初王杰希这样看着他,“我走了就又会忘记你对不对?”
王杰希没说话,踢了踢地上那块小石子,看着它跳上又跳下。
“不记得又怎样。”
“我会难过的。”一字一句,说得那么认真。
“......那真是抱歉了。”王杰希说,“你刚刚喝的那碗水是......”
“我知道。”方锐打断他,“我知道的,我明明知道的。”
他呢喃着,突然走过去伸手把那人猛地揽在怀里,王杰希动了动,可他越动方锐抱得更紧了,“我知道的......我怎么会忘了你。”
“你快走,门禁的时间到了。”王杰希轻声说。
“果然......我已经死了对吗?”
那碗水是孟婆汤,那座桥是奈何桥。这里是......地狱啊。
“王杰希,你和我一起走。”方锐说着拉起他的手,二话不说就要往船里跳。
“我走不了的,魂都散了。”
“我们去请双鬼,大不了我陪你一起在这。”
“方锐......”王杰希道,“何苦呢。”
方锐深吸了一口气,把头埋进他的脖梗里,连声音都是闷闷的。他问,我还见得到你吗?

“只要愿望过于强烈,说不定可以。”
“你当真?”
“我等你。”

船越过桥头的时候正起了风,王杰希静静地看着它消失于天际,直到感到身后有脚步声靠近才收了心思。
“你就这样放他走了。”方士谦说,“甘心吗?”
“没什么不甘心的。”王杰希说,“谢谢你把他带来见我。是你故意消去他记忆的吧。”
方士谦不做声,既然对方都猜到了又何必去解释。
“你最后一句是骗他的吧。”他问。
”谁知道呢“王杰希说,“也许真的也说不定。”

今昔一别,几度流年。再相见,方知浮生未歇。





-End-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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